法律援助：为两个孤儿讨要“活命钱”（之二）

 

    两个孤儿，一个“娇娇”，一个“贝贝”，一女一男，一个是父母的“掌上明珠”，一个是父母的“心肝宝贝”！他们在懵懵懂懂之中，父亲那凶惨的一刀，使几个家庭都蒙受了灾难！两个孩子的爷爷，薛××的父亲，一个地处山西偏僻农村的农民，痛苦和羞辱，使他投井自尽，命丧黄泉！是同族人凑钱才把他草草掩埋！孩子的外祖母，死者姬×梅的母亲，因女儿的死，几个月后也悻悻离开了人世。当然，还有案中的被告冯××，要说他也是受害人，他失去了再娶的妻子。但最大的受害者，应该是本文中的主人翁——可怜的“娇娇”和“贝贝”！母死父坐牢（无期徒刑），父亲薛××精神受到刺激还患有精神病，他们成了孤儿，他们缺乏生存和保护自己的能力，他们需要亲友的照顾，需要社会的同情和帮助！

 

    继承案，执行案，案连案，案中曲曲弯弯

 

    娇娇、贝贝诉冯××继承纠纷一案，湖滨区人民法院于2002年11月14日向各方送达了《民事判决书》，听法官讲，冯××表示要上诉，可上诉期已过，冯××并未上诉，该判决于11月30日生效。在《判决书》规定的10日履行期内，冯××也未自动履行。

    该判决载明：姬×梅所留遗产“家庭影院一套、梳妆台一个”归娇娇、贝贝所有，“VCD影碟机一台”归两个孩子的外祖父姬×桐所有。20000元存款中，两个孩子各分得1870.79元，孩子外祖父姬×桐所分得1496.63元，也表示归孩子所有，这样，娇娇、贝贝总共可以得到现款5238.2元。可两个孩子还要承担其母亲骨灰存放费156元中的117元！在这个判决中，判决其中的4000元归两个孩子的父亲薛××所有，实际上两个孩子还要替父亲承担本案的诉讼费150元（本案诉讼费两原告预交了740元）！

两个孩子好不容易争得的这一点点“活命钱”，冯××还是不想给！没办法，姬×花作为娇娇、贝贝的监护人于12月4日向湖滨区人民法院提出了执行申请！

    可刚刚立上案，不料想冯××闪电行动，12月15日，他领着三门峡市中级人民法院执行庭的人，把存款中判归薛××的4000元转走了！

    读者不禁要问：这是怎么回事？

    话还得回到2000年的“6.11”惨案。在“6.11惨案”中，冯××也被薛××捅伤（其伤情鉴定为“轻伤”）。冯××作为薛××故意杀人案的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提起了“附带民事诉讼”，要求被告薛××赔偿其安葬费5389元，医疗费5180.50元，误工损失费6000余元。法庭经审理后认为：“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冯××当庭递交部分药费及丧葬费用，经审查该受伤后所支付的医疗费符合法律规定的赔偿范围，应予赔偿。其丧葬费应按法律规定的数额，判令赔偿。”于是，2000年12月18日，三门峡市中级人民法院（2000）三刑初字第68号《刑事附带民事判决书》第二项判令被告人薛×ד赔偿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冯××住院治疗费6230元，丧葬费3000元，误工费130元，总计9360元。”

    冯××在欲独占这20000元存款（先是分几次取走了11500元；余8500元在娇娇、贝贝的继承官司之前，冯还于2001年9月17日向湖滨区人民法院起诉中国农业银行湖滨区支行，说他是该款的合法所有人 ）不能的情况下，刚好娇娇、贝贝所诉继承案的判决（薛××作为有独立请求权的第三人参与了诉讼）确定其中4000元归两个孩子的父亲薛××所有，冯××就想到了以三门峡市中级人民法院的《刑事附带民事判决书》来执行走这4000元！

    作为两个孩子的临护人，姬×花对这4000元也是早有所虑！早在2000年12月18日，薛××就曾给姬×花出具了一份《委托书》，委托姬×花去取这存折上剩余的8500元（户名就是“薛××”），由于冯××和姬×花都来取钱，银行无法确定这钱应该给谁，所以对此款停止支付，等待将来法院判决后再确定付给谁。这样，才有了冯××告农行的侵权诉讼和娇娇、贝贝告冯××的继承诉讼！既然现在判决已经确定这4000元归薛××所有，姬×花就去监狱找薛××，要他把这4000元转归两个孩子所有，作为他们的生活和学习费用。

    我们看一下姬×花的自述：

    “2003年1月5日上午，我乘车赶往洛阳。大雪封路。我几经转乘，下午三点才到洛阳监狱。监狱干部听我说了情况，深表理解和同情。他们说：‘你先回去，今日管事的人不在，我们这两天让薛××写个材料，然后给你寄去。你的身体状况不好，不宜在这里久留。’我又经几次转乘，于夜里九点才回到家中。为收养这两个‘冤家’，一路上我心脏病犯了几次，速效救心丸吞了两瓶。一般人办这事应该很平常，但对我来说，真是连命都豁上了！”

   “感谢监狱的干部！1月11日，我收到他们寄给我的信，薛××委托我把判给他的4000元领取，用于两个孩子的生活和上学。”

    薛××在2003年1月6日给湖滨区人民法院的《委托书》中这样写到：

    “根据法院判决，我应得份额4000元。因我现在的女儿娇娇、儿子贝贝已沦为孤儿，他们没有生存能力，所以要求法院把这4000元留给他们做生活费。因他们年纪小，又被他们姨母收养。所以委托他们的姨母姬×花代理他们领取。”

    上面还附有证明：“情况属实，薛××现在我监狱服刑。”加盖有“河南省豫西监狱狱政科”的公章。

    面对薛××的《委托书》，姬×花一声长叹：“看来这已经晚了，我听说冯××已经把这4000元取走了！”

    她郁闷不平，她感到气愤！冯××为啥一而再，再而三，来和这两个孩子争这点“活命钱”呢？！他身健体壮，他可以靠劳动去挣！而两个孩子尚年幼，需要活命，需要得到最基本的、一般儿童所应得到的教育！

    她不理解，她去三门峡市中级人民法院执行庭，问问孩子能不能得到这4000元，哪怕是其中的一部分！

    真道是：“无巧不成书！”

    2003年1月15日上午，一大早，姬×花就来到中级法院门口，等待法官上班。8点刚过，一阵“劈劈啪啪”的鞭炮声震耳欲聋。什么事这么热闹？上前仔细一瞧，原来是冯××来给法院执行庭送绵旗来啦！

    这才是：“一家欢乐一家愁啊！”姬×花一阵晕眩，似一盆冷水当头浇下：

    “在那遥远的，模模糊糊的，似乎是丈夫的呼唤声中，我醒了过来。是他，就是我相依为命、忠厚而无能的丈夫！他把我的头揽在怀里，泪珠滴在我的脸上：‘咱们回家吧！认输吧！你是个病人！退一步天高地阔，进一步你的命就搭上了。人们都想望和追求公道！但我们太柔弱、太渺小了！我们就象是旷野里的一株小草。在高大的乔木林中，在杂密的灌木丛中，在这丛林的缝隙中求得生存，多么不容易啊！这就是现实，这就是命啊！”

    老郭把她扶到一个面的车上，离开了中级法院！

    这4000元我们先放下不提。再说娇娇、贝贝继承案件的执行。有国家的强制执行力为后盾，经过执行法官的努力，2003年1月6日，姬×花从湖滨区法院执行庭领走现金4500元。年关之前，法官找了几次冯××，他躲着不见，后来法官说要拘留他，这才又交了1000元（姬于1月27日领款），这是两个孩子及其外祖父继承的VCD、家庭影院等的折价款。直到3月3日，姬×花才代两个孩子领到了剩余款项和执行回他们预交的诉讼费、执行费共计1300元！执行总算结束了！

    再说冯××执行走的这4000元！要说冯××依据生效的《刑事附带民事判决书》申请执行薛××，是有法律依据的。可两个孩子确实可怜，值得同情！我国《民事诉讼法》第222条明确规定：“被执行人未按通知履行法律文书确定的义务，人民法院有权扣留、提取被执行人应当履行义务部分的收入。但应当保留被执行人及其所扶养家属的生活必须费用。”薛××被判无期徒刑，长期在监狱服刑，不可能有收入来供养他的两个孩子，他仅有的这4000元难道不应该给两个孩子留一点吗？！

    为此，姬×花写了《执行异议申请书》，递交到三门峡市中级人民法院执行庭，主办法官听了姬的苦诉，对两个孩子也深表同情：“这钱可以先不付给冯××，待我们汇报领导后，再做决定。”院长接待日，姬×花又去陈述理由，想求得同情，值班院长热情接待了她，说等研究后妥善处理。

    目前，这事尚未有结果，两个孩子和姬×花只能耐心等待！

    这里，我不想遗漏两个孩子的哭诉，附记如下：

    “三门峡市中级人民法院执行庭的伯伯：你们好！

    因我的继父冯××和我的父亲打架，最后使我父亲杀死了我的母亲，我和我的弟弟成为孤儿。继父把我赶出家门，我母亲的遗产和父亲的财产被继父霸占，我和我弟弟为了活命，委托大姨姬×花为我们打官司，法院判决有我父亲薛××的财产4000元，可继父冯××又让赔偿他。请法院为了我们能活下去，把这一点钱给我和弟弟留下吧！我们求你们了！

    谢谢法官伯伯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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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抚养案，娇娇状告继父讨要抚养费，双方握手言和

 

    作为两个孩子的姨母姬×花和姨父老郭，在他们将娇娇、贝贝接回家之后，他们一直在考虑：他们出于亲情，出于同情，收养了这两个孩子；但从法律上来讲，作为娇娇继父的冯××对娇娇有没有抚养教育的义务？按老郭自己所说：“为这个事，我们走访了政府、法院、律师事务所，见得人也不知有多少。他们虽然都同情这两个孤儿的遭遇，但具体怎么办说法各一，甚至有好心人劝我们认命。我们曾经很失望！在这个时候，我们走进了陈启超律师的办公室！是他给了我们明白易懂的条分缕析，使我们增强了打官司的信心！”

    于是，按照原来的安排，在第一个官司——娇娇、贝贝所诉继承案判决之后，就着手准备打第二个官司——娇娇告继父冯××的抚养案，向继父讨要抚养费！由娇娇的监护人姬×花委托三门峡共同律师事务所陈启超、史广平律师代理进行诉讼。我们仍是为两个孩子提供法律援助，免费为他们代理！2003年1月17日，向湖滨区人民法院递交了《民事诉状》，该院于24日立案受理。娇娇请求人民法院“依法判令被告冯××履行对原告的抚养义务，依法支付抚养费（计至18周岁）14506.53元。

    其“事实与理由”引述如下：

    “原告父亲薛××与母亲姬×梅于1999年5月5日协议离婚，离婚协议约定：原告由母亲姬×梅抚养。1999年11月20日，原告母亲姬×梅与被告冯××结婚，原告即随母亲同被告一起生活，与被告形成有抚养关系的继父女关系。

    “2000年6月11日，原告父亲薛××将母亲姬×梅杀死，他被判处无期徒刑，现在河南省豫西监狱服刑。原告及弟弟贝贝无人照管，流浪街头，后由好心姨母姬×花暂时收养，但她和姨父也有三个孩子需要抚养，家庭本来就十分困难，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；而被告同原告已经形成了继父女关系，作为继父应继续承担对原告的抚养义务。

    “原告对作为继父的被告提起诉讼，实出于生存的本能和孤苦的无助，望人民法院能依法判决，以使原告能和其他孩子一样，有一个基本的生活保障，不至于再流浪街头。”

    由于前面的继承官司双方已争得的不可开交，以及执行阶段的曲折艰难，想必冯××的态度仍如从前。为此，对娇娇的抚养官司，律师做了充分的思考和准备。

    我们搜集、调查了以下证据：第一，1999年5月5日，经湖滨区公证处公证的薛××与姬×梅《离婚协议书》，其中约定：“男孩贝贝归男方抚养，女孩娇娇归女方抚养，抚养费及其它费用由各自承担。”双方共同经营的饭店——山西刀削面馆“归女方所有，由男方帮助女方办理营业执照变更手续。”第二，冯××的《户口登记薄》，上面注明“娇娇”与户主冯××的关系为“父女关系”。第三，律师调查证人赵××、芮××（曾在山西刀削面馆给冯××和姬×梅打过工）的《调查笔录》，他们讲到冯××和姬×梅共同经营饭店、共同收益，以及娇娇随母亲和冯××一起生活的事实。第四，由三门峡市统计局公布的2001年全市“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”的数字，湖滨区为5572.7元，由此，按照最低生活标准，计算出被告冯××应支付的抚养费为14506.53元。

    从法律上进行分析，亦顺理成章，因为我国《婚姻法》规定得很清楚。第27条规定：“继父或继母和受其抚养教育的继子女间的权利和义务，适用本法对父母子女关系的有关规定。”这就是说，有抚养关系的继父母子女关系等同于亲生的父母子女关系！第21条规定：“父母对子女有抚养教育的义务；”“父母不履行抚养义务时，未成年的或不能独立生活的子女，有要求父母付给抚养费的权利。”

    事实、法律依据如此充分，这个官司还能打不赢？！但姬×花心中还是有点犯嘀咕，不知冯××会如何说？因为庭前，她一直没有看到冯××的《答辩状》。

    2003年3月6日上午，法庭开庭审理此案。

    被告冯××委托其代理人当庭宣读了《答辩状》：

    “根据法律规定，抚育费的数额应根据子女的实际需要，父母双方的负担能力和当地的生活水平确定。因答辩人无正式职业，所以也无固定的经济收入，仅靠四间民房出租的微薄收入来维持生活，作为原告继父的我也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。所以，恳请人民法院判令答辩人能够负担的结果。”

    被告冯××愿意承担一定的抚养费，说明可以商量！原告代理人也表示：“你履行了抚养义务，娇娇长大后一定会感激你的！你实际上有了两个女儿。”法庭适时地进行了调解。尽管还有不小的差距，但毕竟双方已靠近了许多！主审法官说：庭后还可以继续进行调解。

    还不错，3月10日，原、被告双方达成了调解协议：“被告冯××支付原告娇娇2008年6月15日（18岁）以前的抚育费14000元，限冯××于2003年3月30日前付5000元；于2004年6月30日前付3000元；于2005年6月30日前付3000元；于2006年6月30日前付3000元。”目前，娇娇已经拿到了其继父冯××支付的第一笔抚育费5000元。

    第二个官司结束了！给我们留下的思考是什么？

    但愿娇娇、贝贝能得到社会各界的关爱和帮助，但愿这两个孩子将来能成为国家的有用之材！

    让我们相信：弱者能够得到保护，正义能够得到伸张！

    让我们祝愿：好人总有好报！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写于2003年6月6日